歲歲花火照炊煙
璀璨的火光透過玻璃落在湯中,蒸煮沸騰間,不知映出了幾家的團(tuán)聚歡欣象。
——題記
今年疫情下,匆匆從鄉(xiāng)下老家謝年回來后,落日被陰云擋住,伴著燃放的爆竹團(tuán),讓人難以看得真切,只知天色愈暗,似墨水瓶被翻倒,傾瀉而下的是留給花火的夜色闌珊。
步響清脆里,年夜飯已準(zhǔn)備就緒。
為避免繁瑣的燒煮過程,我們一改往年盛筵的傳統(tǒng),來餐火鍋度除夕。
主廚不必再在廚房里忙碌,直到飯菜涼后才坐下享受。如今一家人圍坐餐桌旁,桌上陳列著洗凈的菜蔬,鍋內(nèi)的白湯微沸,咕嚕冒出的氣泡被窗外的煙花染成金色。鍋邊,白玉菇恬靜地躺在盤里,白菜和生菜被切成塊,躲在一邊嘰嘰喳喳。板栗、土豆,一個被褪去外殼,露出表里如一堅韌的內(nèi)里;一個解下薄紗,被切成片無奈地嘆息。榨菜和西紅柿共處一盤談天說地,暗中觀察著。魚片、肥牛水火不容,都對火鍋霸主的位置虎視眈眈。
餐桌擁擠,只等一聲令下,將千軍萬馬挨個投入排骨湯的清溪里??颈P里的雞翅在高溫炙烤下滋滋嚶嚀,趕巧鞭炮齊鳴,噼啪聲將湯也驚得沸騰,濺得鍋壁乒乒響。
鍋中漸漸喧嘩起來。
先在四個瓷碗里舀上些許熱湯,接著幾雙筷子齊動,挑選適宜的食物投入鍋中。于是見得生菜平躺著展現(xiàn)高超的仰泳技巧,白菜在學(xué)習(xí)海豚上下浮沉,板栗早早沉到湯底,潛泳之久讓人懷疑它是否已經(jīng)溺水。聽得竄天猴“吁——”一聲奔向月亮,與流星偷偷接軌;一群摔炮震裂開來,恰似一班稚子玩鬧之時,“咯咯”的爛漫笑聲;幾簇?zé)熁ň`放,“砰砰”拉亮天燈,堪堪照亮半邊夜幕,令人不住抬頭欣賞,卻無意中把面龐沾了點火光。鍋中漸趨平靜。
旋即,鍋中又漸漸喧嘩起來。
待到再次沸騰時,便可夾菜了。幾道佳肴,無不使人食欲大開。白菜溫潤如玉,淡黃的菜心和潔白的菜梗閃著水光,瑩瑩潤潤,入口是細(xì)膩柔軟的鮮甜;生菜略微軟過了頭,才夾起就似菟絲子般覆在筷子上,稍蘸調(diào)料,也別有一番滋味;板栗顆顆金黃圓潤,沒有癱軟成泥,而是硬度適中,脆生生地在嘴里綻成清甜爽口的花……
菜過后是肉。肥牛與魚片各據(jù)一鍋,涇渭分明。由于片薄,涮上不多時便可享用了。裊裊炊煙繚繞,食物紛紛出浴。肥而不膩的牛肉片還冒著騰騰熱氣,才到調(diào)料碗里待一下就已經(jīng)涼到可以入口了。沒有經(jīng)過長時間水煮的肉片富有嚼勁,肉質(zhì)鮮美,轉(zhuǎn)眼從喉口一路滑下了食道。
肉過后是魚。巴沙魚片不帶皮粘刺,光滑平整的身軀在被燙過后蜷曲起來,像枚不盡完美的蚌里藏著的坑坑洼洼的珍珠。它沒有烤魚的咸香,沒有酸菜魚的酸辛,有的只是魚的本味,卻不帶半點腥。一口下肚,真讓人飄到了云端。
美食過后是笑顏。眼前光景是“東風(fēng)夜放花千樹,更吹落,星如雨”,火樹銀花穿梭在云縫間。而千萬爛漫星火下是千萬家團(tuán)聚的歡喜笑顏,是山河。爸媽笑盈盈地與奶奶聊起家長里短,我在一邊默默聽著,揚起的嘴角上是跳躍的幸福,是人間至味。
歲歲炊煙,家家團(tuán)圓,點點欣喜,時時幸福,都將在記憶的長河里長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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