稻田里的青春
收獲季節(jié),稻穗金黃。
他彎下腰,在稻田里來來回回地看著,找著。刺骨的泥土淹著他的腳,地底的碎石和瓦礫扎著他的腳心,帶著寒意的秋風拂過他穿著棉質襯衫的脊背。這樣的尋找已經(jīng)持續(xù)了半個月,但那株符合要求的水稻至今未見蹤影。他心灰意冷,索性在泥水里坐了下來。
他是村里的第一個大學生,今年是他在這個農學院里學習的第一年。他離開家鄉(xiāng)時,鄉(xiāng)親們敲鑼打鼓,給他戴上大紅花,全村人一齊把他送上去遠方的火車。他對大學生活滿懷憧憬,而在水田里的勞作卻狠狠扎破了幻想的肥皂泡。考農學院真的對嗎?他在心里這樣問自己。
遠處傳來歡笑聲,那是已經(jīng)完成作業(yè)的同學們在嬉鬧。天空中沒有陽光,一片片灰色的云連在一起,擋住了碧藍的天色。心中的無力感似乎要將他淹沒,名為“退縮”的惡魔在他耳邊低語:回去吧,這里不適合你!
閉上眼,一幅幅畫面在眼前滑過,父親凸起的肋骨,母親枯黃的面龐,妹妹麻桿似的手臂,田里干癟的稻穗,鄉(xiāng)親們期盼的眼神……他的家鄉(xiāng)土地貧瘠,天氣惡劣,時常欠收。有的一家人一冬天吃不上一頓糧食。我當初報考農學院,不就是為了讓人人都吃得飽飯嗎?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亮了起來。
忽有一片溫暖落在眼皮上,他睜眼一看,云層不知何時裂開了一條縫,秋日暖陽從縫中瀉下,金黃的稻穗在陽光中閃著光。他緩緩站起,活動一下酸痛的脖子和腰,又仔細尋找起來。
忽然,遠處一抹亮眼的金吸引了他的注意。那是一株“鶴立雞群”的水稻!他激動得幾乎要叫出聲來。他直起腰欲向前跑,不料眼前一陣眩暈。他一個踉蹌,狠狠摔倒在泥水里,白襯衫變成黑襯衫,頭上也被不知什么東西劃開個口子。他卻像不覺得痛似的,立即站起身向前飛跑,頭頂?shù)难坏蔚温溥M稻田里。
跑到這株水稻面前,果然這就是他要找的水稻!他顫抖著手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布袋,把稻種小心翼翼地摘下,放進袋子里。稻種在袋子里滾動著,像一粒粒金子。他心中激動萬分,在稻田里飛快地奔跑起來……
少年,跑吧,跑向金色的稻田,跑向金色的青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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