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片里的故事
被我用我的名字囚禁起來的那個人,在監(jiān)牢中哭泣。
——題記
奶奶的床頭,放著一張照片,有關(guān)我的童年;晶瑩的淚珠,有著一個真我,無關(guān)我的現(xiàn)在。
照片里的我 ,在家鄉(xiāng)的原野上,流著世界上最純潔晶瑩的淚珠,一只小貓把少不經(jīng)事的我嚇得五官俱變,兩只小小的手兒緊緊攥著身旁笑得無奈的奶奶。
在我的記憶中,夕陽下那只貓張牙舞爪,老虎一般的紋絡(luò)布滿全身,殺氣騰騰的鼻頭高高皺起,一片烏黑,像夢中索命的撒旦。許是因為那時我還小,剛及奶奶腰間,尚需年近花甲的奶奶扶持著行走,才會覺得那惡貓如此可怕,以至于驚慌失措、嚎啕大哭。
據(jù)奶奶回憶說,我一直是個天使寶寶,不吵不鬧,安安靜靜的自娛自樂,平和淡定,處變不驚,就連醫(yī)生的大頭針襲上臂膀,我也只是眉頭微皺。
但那次,僅僅被一只小小的貓,嚇得魂不附體、痛哭流涕。奶奶說她當(dāng)時覺得好笑,便也沒有抱我起身,只等看我如何動作。誰知下一步我直接雙手雙腳緊緊攀住奶奶的身軀,小臉深深埋入她臟兮兮的衣襟里,淚水瞬時沾濕她的衣裳。奶奶這才趕忙彎腰掰開我緊握的雙手,將我牢牢抱在懷里,我顫抖著蜷縮著身子,奶奶用皴裂粗糙的手掌輕撫著我后背,口中喃喃輕語:“奶奶在,奶奶在……”
她說,我從黃昏哭到深夜,直到啜泣著入睡。
直到后來,我遇到一些真正值得去害怕、哭泣的事時,我卻不去哭了。那是奶奶彌留之際,一樣的夕陽,大人們叫我去看她最后一眼時,我搖頭拒絕轉(zhuǎn)身離開。我怕,怕一進(jìn)門,我那份偽君子式的堅強會被決堤的洶涌的淚水沖垮。我選擇心靈筑起高墻,拒絕一切情感沖刷。
我用我的名字筑起高墻 ,將被貓嚇得蜷縮在奶奶懷里的我囚禁起來,她哭泣,我也哭泣,因為我們同樣畏懼失去,同樣在面對失去。
以照片里的故事,獻(xiàn)給故去了的她,以及看不見了的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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