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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羊的少年
深圳的夏天是頂好的，晴朗的天空里總有大朵大朵的白云。有時候看著悠悠的白云，恍惚間我想起少年時的歲月。那一段日子，和一只羊有關(guān)。
村子北邊有一條河，河邊的坡地上覆蓋著嫩綠的青草，這是放羊的好去處。羊不能吃帶露水的草，吃了會拉稀。吃過午飯，頂著大太陽，小伙伴互相吆喝著就出發(fā)了。甩著羊鞭，把所有的羊歸攏到一塊，浩浩蕩蕩地往河邊進發(fā)。我家的那只小羊混雜在羊群里，一點也不顯眼。
路上兩邊都是蔥綠的莊稼，沒有一棵樹遮陽。羊群看見綠色走不動，扭頭就吃。這是不允許的，莊稼人看見了會生氣。我們呵斥著，催動羊群跑起來。把羊趕下河灘，羊群傻傻地看著寬寬的河水，不一會兒就埋頭吃起來。
我們喘勻了氣，互相看看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。臉上的塵土被汗水沖成一道道溝壑，用手抹兩下，就成了一只小花貓。“我們洗澡去吧。”不知是誰喊了一聲，大家脫下衣服就往河里跳。剛跳下去，就嗷了一嗓子，隨即又咿咿哇哇地叫起來。表層半尺厚的河水吸收了熱量，很燙人，下面的水卻冰涼透骨。所以大家才發(fā)出那樣的怪叫。
玩水玩得正歡，突然想起羊，往岸上一看，呀！羊不見了?；爬锘艔埮郎习栋蜒驍f回來。然后又跳到水里嬉鬧。玩耍的時候，時間總是過得很快。太陽沉下去，暑氣消散了，羊兒吃得鼓起了肚皮，懶懶地臥在草地上。我們上了岸，看看各自的手指，都泡得發(fā)白，起了褶皺。
除了戲水，有時也會惹一些別的事。比如掏掏鳥窩，扒扒蛇洞。有時饞嘴了就燒紅薯吃。就像魯迅在《社戲》里描寫的那樣。大家分工，有人挖火道、有人撿干柴、有人偷紅薯。把紅薯架在火道上，大的在下，小的在上，一層一層地壘上去。點燃干柴，火舌騰空而起，舔舐著秀氣的紅薯。不一會兒，紅薯就散發(fā)出甘甜的味道。有時候大人也來嘗一嘗鮮，說就是比在家燒得好吃。
暑假快結(jié)束了，小羊長得更健碩了。早上還沒起床，羊販子就打門?！百I羊哩來了！買羊哩來了！”媽媽吃了一驚，“這羊還沒吃一點食，就讓他牽走？”爸爸在講價，我躲在屋子里，心往下沉。小羊凄然地叫著，隨著羊販子的車鈴聲越走越遠。
媽媽攥著一疊鈔票走進來，抹了一下眼角，輕輕嘆了一口氣。開學(xué)了，我拿著用羊換來的學(xué)費，返回學(xué)校。似乎從賣掉小羊的那個早上，我失去了一些東西，又得到了一些東西。那是什么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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