味道
逃生告示燈從門縫投來綠瑩瑩的光,與雪白的月霜交融。門外,空蕩蕩的走廊一直延伸到黑暗盡頭。窗外,孤獨的公寓樓仿若矗立在黑夜中的巨人,孤傲地俯視著草坪。
“夜班老師是否離開?”“安全!”我低頭反復確認手表上的時間:11:53 ?!翱梢蚤_始泡長壽面了吧?”我的聲音細小如蚊子的悶哼聲?!翱梢?!”“可以!”“快點泡。正好趕上12點就是你的生日了!”室友們上趕著催我,生怕有一絲分差。
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,床板的嘎吱聲在整個寢室回蕩。突然門開了,我和室友們險些嚇了一跳:難不成是夜班老師來了——啊。好險。我們長舒一口氣:原來是外出打熱水的室友回來了啊。
一個室友打著手電筒,我負責泡面。二人擠在廁所狹窄的窗臺上。在白晃晃的燈光下,熱氣不斷從蓋下擠出,格外誘人。
仿若過了許久,面終于泡好了。些許酸菜點綴著曲折的面條,深色的湯浮著一層油光。我們寢室6個人擠在窄小的廁所單間里,暖烘烘的,仿若窗外嘶吼的冷風也不禁柔軟起來。
突然,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,即使聲音再微弱,那一句句“祝你生日快樂~”在我的耳里卻是那么的清晰,喚醒了這熟睡的黑夜。余音繞梁,當我們吃完長壽面時,已是凌晨12:12。長壽面的第1口是我吃的,最后一口也是我吃的。最后連面湯也被瓜分得一干二凈。
其實說是長壽面,也沒那么高級——就是一桶普普通通的康師傅老壇酸菜牛肉面。湯汁裹挾著勁道的面條——湯底被風吹的有些微涼,入口先是熱乎的辣,再是帶著股涼勁兒的酸。面條十分有嚼勁,但大部分還纏作一團,應該是水不夠熱,沒有泡開,咬起來半生不熟的。說得好笑點,這輩子沒有吃過如此寒酸的方便面。
但它卻比往常更酸更辣,縈繞在我的口腔里,久久不能散去——酸,是終于適應寄宿生活后,再回首那段日子波濤洶涌的酸楚,一種不可言說的感慨;辣,是身邊這群可愛的人兒給我的溫暖,燒得心里火旺旺的,辣得嗆人,嗆得流淚。晚風親吻著我臉頰上淡淡的淚痕,一股冰涼令全身放松開來。
我與室友靠作一團,欣賞著窗外令人心馳神往的人間煙火。車燈閃爍著,如群蟻排衙,自遠方流動,仿若一條自天際織下的銀河;似乎一切早在命定之中,引導著我們,遇見了彼此。
味道蕩于口中,激起回憶,萌于腦中,銘于心頭。令我難以忘懷的,既是那晚長壽面特殊的味道,更是朋友們給予我的支持與陪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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