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喚
一抬頭,好像她還站在窗前,喚他回家。
小時候生活的老院里,房屋只有四五層的高度,只記得自己的童年,都是在院子里的那顆大槐樹底下度過的。每至盛夏,成熟的綠芽交織在一起,溢出了淡淡幽香,形成了一片綠網。那時,老人孩子一并在底下乘涼。上午老人們讀書看報,有時會給孩子們講故事,下午則是老人們的下棋時間,一副象棋棋盤擺在圓桌上,一群老頭子討論一下午……
記得當時下棋最厲害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張爺爺,他很有文化,會背詩、看報、下棋,又寫得一手好字。我們都愛聽他講自己過去的經歷,具體的記憶很模糊了,只記得他對過去的事理解得很透徹,幽默之余還會說些道理。但最令人羨慕的,是他與自己的老伴的“神仙愛情”。爺爺還有一個帶著鈴鐺的拐杖,因為自己行動不便,所以老板在拐杖上系個鈴鐺,每次鈴鐺一響,奶奶都會立刻趕到,即便是再細小的事情也不會缺席,兩人偶爾的斗嘴,似乎不像是吵架,而像是相互開玩笑。
每逢下午,大槐樹下總會爆發(fā)許多場緊張的棋局,所有的爺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屬于兩個人的“戰(zhàn)爭”,不時會插手干預,但都影響不了張爺爺自己的思路。心融棋局,每一步都似步步為營,天衣無縫。不停地有人找他切磋,下著下著,一下午便過去了,但張爺爺仍沉溺于棋局。直到炊煙四起,從三樓窗臺傳來呼喚:“老張,都多晚了,還不回家吃飯?”只見窗臺站著他老伴,微笑著叫著,這呼喊聲親切而又隨意,爺爺總會加快節(jié)奏,笑著對對手說:“快點吧,你嫂子又在催了?!?span style="display:none">isr答案圈
這種場景,幾乎每天都能發(fā)生……
直到一天,天已經黑了,似比任何一個晚上還要冷酷,人差多走光了,只有我陪著張爺爺與另一個爺爺還在對弈,可不正常的是,呼喚聲竟遲遲還沒有出現,直到爺爺的老對手發(fā)問:“老張,今天你老伴怎么沒來叫你啊?”爺爺后知后覺,拋下拐棍竟快步走了回去。那一晚,救護車呼嘯而過,帶走了張爺爺的棋趣,也帶走了他的摯愛他的心。
有時候,一抬頭可能真的是一生吧。
從此,張爺爺再也沒有靠近棋盤,只是拖著他的鈴鐺拐棍,坐在面對著窗口的地方發(fā)呆。后來,我搬走了,也再也未見過他。
相濡以沫四個字,真的是很不容易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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