拔筍記
城市就像是彩色玻璃做的籠子,很美,卻少了自然的味道。
在老家,不用刻意去什么地方,清晨,只要推開那幾扇吱吱嘎嘎的窗戶,風,便會如郵差般,把今天最早的新鮮送來,里面常常有竹林的味道。
大姑決定去拔竹筍,全家老少便浩浩蕩蕩地出發(fā)了。走上幾百步,再拐上驟然崎嶇起來的小路,竹林便在眼前了。竹筍是竹林中的小矮個,于是羞澀的它們便躲在了竹林的深處。只有你彎下腰,屈下腿,瞪圓了眼睛細細尋找,興許才能發(fā)現(xiàn)它們。而我們的這個樣子,似乎是在向竹林和大地行鞠躬禮,鞠的越低就越容易找到它們,向自然索取禮物,當然得拿出誠意來才行。
我躬下身用手撥開仿佛在竊竊私語的竹枝,在暗黃色的竹根旁尋找一絲新綠。竹子可不在乎你怎么看,只是自顧自的長,竹林就成了迷宮,竹枝彼此糾葛在一起,甚是親熱。只是可憐了初來乍到的我,把自己卷的如同一只大蝦般,蹣跚著在林子里鉆來鉆去。
突然,我的眼前冒出了一個新綠的影子!我不顧頭頂腳下牽連纏繞,快步向前走去。那果然是一棵肥碩飽滿的筍。我慢慢蹲下,伸長了手臂,指尖碰到了略略有些粗糙的筍殼,繼而用手掌緊緊握住它,往上一提,好像是隨著一聲開瓶裝汽水時的聲音——噗,筍被我拔了出來!還伴隨著泥土與竹子混雜著的淡淡清香。
原來在它們長成“任爾東西南北風”的竹子之前是這樣小的樣子,身上披著有些粗糙的淡青的皮。外形的毫不起眼大概是它深隱在竹林中而不愿露面的原因吧,可當它們長大了,待到大風起兮云飛揚之時,一片竹林便也會和著風唱起歌來,歌聲古老而動聽——“竹亦得風,夭然自笑”
用手沿著竹筍的皮,一圈一圈的剝掉,竹筍那如同小孩般嬌嫩的肌膚也露了出來,嫩綠、細膩而光潔,皆因這春雨而生。
鉆入竹林,低下頭去,躬下腰,拔起一棵竹筍,親近一片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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