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闕湘情
兩省相接處,有這樣一座小城,在青山綠水的懷抱中,在如西子般明艷動人的身姿下,上演著一場場只看到開頭卻猜不透結(jié)尾的戲。
沈從文先生筆下,流動的是湘水,是湘西人情,是純粹的心靈。
湘西,依山傍水。這山水非但不是那窮山惡水,反而滋養(yǎng)出了一群淳樸善良的人民。人人安居樂業(yè),不被戰(zhàn)火侵擾。這似乎是一個桃花源了,但不論從何處談起,這,都不只是一個“桃花源”。
我生于膠東,離海是極近的,海的那抹蔚藍,那幅壯闊之景深深刻在了我的腦海。僅有一次觀摩過那樣的山水,也是在山西,同是碧峽翠水,嶺上云煙,卻仍缺了份溫婉清潤?;秀遍g,邊城中豆綠色的湖水、朱色的長船、青石板、吊腳樓以及那抹粉裙黛襦的倩影似在我眼前滑過。
山美,水美,人更美,小小的茶峒中有如水般靈逸清麗的翠翠,重情重義,寬厚直爽的爺爺,還有熱情忠厚的天保,英俊瀟灑的儺送。不論是翠翠那純潔的愛情,還是兩兄弟之間無法用金錢、利益衡量的兄弟情義,無不令我動容。
但沈從文先生知曉,只是令人心動、令人心中溫暖是不夠的。他創(chuàng)作《邊城》的目的,不是描繪一幅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圖,而是要表現(xiàn)一種“優(yōu)美、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”。于是翠翠有了悲劇身世,爺爺有了忘不去的傷痛,兄弟二人,一人溺水身亡,另一人遠走他鄉(xiāng)不知去向。最后的最后,爺爺在雷雨交加中含恨而終,徒留翠翠一人守一只空船在渡口飄蕩,癡癡等候著不知何時歸來的愛人。她令“自由、自在、自得的”小城也畫出了如江南煙雨般凄婉朦朧的色彩。
一個有人性的山水,也無法脫離命運的漩渦。但這一切似乎有跡可尋,邊城是平靜的,不變的,但又不全似一潭死水。翠翠父母被人唾罵的愛情就是一顆落入湖中的石子,泛起了圈圈漣漪。翠翠是長于自然的,大自然賦予了她天真純潔的心性;但她也是懵懂的、無力的,她看得到自己的現(xiàn)在、自己的過去,卻無力追求自己的未來。
或許理想化的社會終會被現(xiàn)實所侵擾,湘西天地萬物間人性之美的悲劇,更能倒映出現(xiàn)實人性的黑暗。
但讀完結(jié)局,心中總是悵然有所失。初讀時的湘情,也只剩半闕,另外那半闕就讓它散在那碧溪中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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