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歸
“嘀——”
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劃破長空。黑色的幕布不知何時已緩緩拉上,將湛藍(lán)色的舞臺藏了起來,只留幾顆金黃的星作點綴。
縱橫交錯的道路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已經(jīng)沉睡的建筑中。兩旁的路燈昏昏欲睡,微微低下頭,只剩下頭頂上已經(jīng)發(fā)黃的燈光悄然鋪滿了整條路。車零零散散的開過,安安靜靜的,偶爾有一兩聲發(fā)動引擎的聲音,一下子震亮了旁邊大樓里的好幾盞燈。待屋里的人家出來看時,只留下車身的五彩斑斕,和昏黃的燈光交織在一起,似是商店里琳瑯滿目的商品。虛影一晃而過,那人重重嘆了口氣,關(guān)上窗,燈又滅了。
烤腸的香味在夜風(fēng)里散開來——街邊賣烤香腸的小販一身深藍(lán)舊衣,頭發(fā)亂蓬蓬的,眼皮已經(jīng)不受控制地垂下去了,過兩秒又猛地睜開,推著賣烤腸的小車慢吞吞地向前走。小車?yán)锏目灸c已經(jīng)冷了,是他未圓的夢,還是他那顆為生活奔波而已疲憊的心?無人知曉。明天又是新的一天,雖然每天的生活都在不斷循環(huán),但,應(yīng)該會有新的起色吧?他和他的小車就這樣一起消失在路的盡頭。
又走來一對母子。做兒子的,左手拉著氣球,右手緊緊地牽著母親的手,一臉稚氣。母親提著大包小包,身上單剩一件襯衣,卻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孩子的身上。起風(fēng)了,母親冷得一顫,第一反應(yīng)卻是趕緊轉(zhuǎn)頭一臉關(guān)切地問孩子冷不冷。孩子搖搖頭,臉上擠出笑。一大一小,就這么急匆匆地走過。我仿佛看見時光的盡頭,一個老太太緊緊地拉住她高大的兒子走在風(fēng)里,相同的場景,相同的記憶,隔了那么多年重合在一起,仍然有著相同的溫暖。
這時又有兩位老人從街角走出來。他們穿著最樸素的深色毛衣——大概都是做妻子的親手織的吧。腳底都踩著布鞋,做丈夫的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毛線帽。兩位老人手挽著手,互相小心翼翼地攙扶著,一步一步地向前走,偶爾會對視一眼,兩人的眼里都泛起笑意,臉上深深的皺紋仿佛都消失了,似乎談起了孫輩的趣事,又忍不住大笑起來。談著,走著,就這么消失在又一處街角的拐彎處。
喧囂漸漸褪去,一切又重新歸于平靜。放眼望去,路邊的香樟樹枕著北風(fēng)進(jìn)入了夢鄉(xiāng),高樓只剩幾點零星的燈。遠(yuǎn)方是一片望不盡的黑暗。
夜深了,還有多少沒有回家的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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